下了火车,冷风中夹杂着雪花,他下意识地拉拉衣领,朝家的方向走去。简陋的家中,有他朝思暮想的妻,有花骨朵般的女儿,有浓香的羹汤。想到这里,他的嘴角浮起一抹笑容。
刚结婚那会儿,家里真的很穷,妻子爱意灼灼的眼神,让他心里升起阵阵暖意。女儿半岁时,他决定跟同乡一起外出打工,苦些累些都不怕,他只想多挣些钱,让她们过上殷实的日子。
这两年,他披星戴月干活,端起大碗吃饭,任城市的风尘皴裂了双手。他留下极少的生活费,其余的钱定期寄往家里,为了省下路费,连着两年没有回家。春节临近,思念煎熬着他的心,他决定怀揣积攒的血汗钱,回家过个团圆年。
走进院落,大门紧锁。妻在信里提到过,家里门锁损坏,临时换了新锁。等了一会,有些着急,心想,干脆到街上转转,给女儿买些零食和玩具。离开家时,她还是襁褓中的小粉团,如今女儿长高了,会喊爸爸了吧?
街市上一派热闹,他挑了一兜蜜桔,又买了毛绒小熊。转身往回走,路过一家小诊所。诊所门口有个女人,抱着孩子轻轻地晃,急得泪珠直往下落。怎么办?这可怎么办?女人像是絮絮自语,又像是在对他倾说。
愣了一下,他试着问:“怎么回事?”女人叹了口气,说:“孩子发高烧,带的钱不够。你看,烧得有些迷糊,真怕耽误了病情。”他低头一看,小女孩脸色红扑扑的,偎在女人怀里嘤嘤地哭。
摸了摸衣兜,闪过几分犹豫。他想起在外打工的艰难,每张钱都沁透着汗水。但转念一想,如果对面是他的家人,面临这样的窘境,他多么希望能有一颗善心,一双温暖的手,渡她们过难关。
他侧过身,从棉衣内兜里摸出钱夹,抽出一张50元,对女人说:“拿着,给孩子看病要紧。”女人望着衣着简朴,有些木讷的他,眼泪再次夺框而出。他说:“快点取药去吧,先给孩子挂上针。”
有些放心不下,他跟在女人后面,陪孩子打了退烧针,又挂上吊瓶,这才舒了口气。到底是孩子,烧刚退下一些,就有了精气神。柔嫩粉红的小脸上,大眼睛闪烁如星,对着他手里的小熊,咯咯地直笑。
他把小熊递给女孩,说:“你是勇敢的孩子,叔叔奖励你一个小熊。”小女孩接过小熊,宝贝似的搂在怀里。女人低头望着孩子,眼里全是疼惜与怜爱。看到女孩已无大碍,他转身离开了医院。
回到家,妻子仍没回来。他倚在门口,又累又困,不知不觉睡着了。不知过了多久,他被轻柔的声音唤醒,揉揉惺忪的眼睛,看到站在眼前的妻。他咧嘴一笑,笑容突然凝固在脸上,原来,妻的旁边站着小女孩,怀里抱着毛绒小熊。
妻子笑吟吟地说:“女儿今天发起高烧,幸亏幼儿园老师带她看病,现在好多了。”他把女孩揽进怀里,亲了又亲,将几滴热泪蹭到女孩脸上,引得妻子莫名其妙。雪纷纷扬扬地下着,飘成一片香雪海。
在外打工的日子,他遇到过各色目光,感觉自身卑微如草芥。但无论何时何境,心里始终亮着“善良”的灯盏。正是这盏灯,让他固守内心的纯净,引领他回到温馨的家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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